李靖和赤桑扬顿都明白不是对方的错，是大明的压迫。
这本来就是一场注定了结果的战争……
光是人口一项，系统送来的一亿人，加上他们打下来的土地，就足够碾压两国加起来三四遍！
他们何德何能有跟大明一样的兵马数？
两个人在这样的场面下逐渐平静，或许是按停了时间。
而这样的平静持续不了多久，就被大营之外驻守的士卒请报入了屋内。
“报！吐蕃来使，称请赤桑扬顿将军带兵回去，说吐蕃需要他们……”
李靖听到这个充满恶意的消息，忽地屏气凝神一声不吭，又偷偷斜视，观察着赤桑扬顿的反应。
或许对赤桑扬顿来说，那里才是他的家，或许他会回去的。
只是赤桑扬顿的反应让李靖根本摸不着头脑。
他一口回绝了吐蕃使臣的邀请，如同某口火山当真爆发出来，甚至肌肉抽搐，鼻孔疯狂扇动，以至于看上去就像是五官挪了位置。
“请我回去？请我吐蕃人回去？他像做梦！”
“是，小的现在就去回绝使臣。”
“快去！”
小卒冲了出去，可是片刻之后那嘈杂就来到了门外。
“让我进去，我要见他，我要亲自跟他说！”
“不行啊，不行……”
“让开！”
“你再这样我要动手了！”
唐军士卒无奈的“挣扎”，仍旧没有改变吐蕃使臣冲进来的事实。
只是“彭”的一声，门便被撞开了。
唐军小卒跌入屋内，坐在地上，而吐蕃使臣瞬间与屋子里的两人目光对上。
小卒反应过来，怯怯地看了眼两人，翻身跪了下来，却大气都不敢喘。
“你出去吧！”
“是，将军。”
许久李靖四个字才救了小卒一命，险些憋死他。
他自然也不敢多做停留。
等无关人等出去之后，对使臣赤桑扬顿依旧傲慢地蔑视着。
“怎么是你来了？感情牌？”
使臣没有说话，对上赤桑扬顿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对小卒的蛮勇。
只是咬紧牙关，甚至有些羞愧地看着赤桑扬顿……
见他不说话，赤桑扬顿用脚勾起凳子，大摇大摆地坐下，脚甩在面前的桌上，又换上了狐疑的神色。
“没想到琼波·邦色的统治这么烂，你们已经沦落到没有我就打不了仗的地步了？”
“我错了。”
使臣终究是露出了难以言表的苦涩之情。
赤桑扬顿继续跟上，一副要把他逼到没有退路为止的样子。
“哦？说出来看看？错在何处？”
“我们不该相信琼波·邦色，不该相信他的统治能让吐蕃恢复正轨，能与羊同和大明抗衡，更不该逼迫你们离开高原……”
“呵，十几天前你可还不是这个样子！当初把我们赶出来的时候，不是让我再也不要回到娘氏，再也别见你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
“我们明明占据着苏毗，我们娘氏那里有着足够的影响力，你为什么要去给去给琼波·邦色当那条狗？忘记尚囊大人是怎么和松赞干布离心的吗？”
提到的苏毗，是高原上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，位于雅鲁藏布江以北，饶是松赞干布最初的策略都是拉拢而非征服。
甚至一度担心苏毗因为某些原因倒向象雄，或者不服他的统治，打破“两方”的平衡……
“我记得，是他，是他和松赞干布说尚囊大人和苏毗旧势力一直保持着联系……以至于，我们最后一起都遭受了打压……可是这种局面，松赞干布已死，禄东赞大人、还有尚囊大人都已死，我们都以为只有他既有威望也有能力能主持大局！”
他还有一点没有说，就和松赞干布一样，为了平衡。
松赞干布面对娘氏，目前只担心到苏毗会偏向象雄；他们现在面对琼波·邦色，便要担心后藏会不会投靠象雄！
况且……琼波氏本就是象雄的一支，甚至“象雄人主要源自琼波姓氏，故而其领地也称之为琼波”（来自《古代象雄与吐蕃史》）！
赤桑扬顿压根不搭理他的借口。
吐蕃再怎么说，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人暂代领导，这总能做到吧？
说到这儿，李靖有些看不下去了。
他可是深知文武人看一件事情，看到的层次根本不一样。
就比如他，他就听出了这个使臣没有说出口的“平衡”。
“赤桑扬顿，这件事或许不是你想的这样，或许他们的选择真的是被迫。就像是，你我这般。”
“哼，或许吧。”
赤桑扬顿还是停顿了片刻，能做到的让步或许就是开口吧。
看着这个自己相识多日的汉子，李靖有些好笑。
扭过头极度直白地跟使臣说道。
“你们之前的有什么理由就更他说吧，这么拐弯抹角他听不懂！”
“李靖！”
李靖耸耸肩，摊开了手，一副没有跟赤桑扬顿起冲突的打算。
后者饶是感觉自己被侮辱了，也没地方发泄，只能凶狠地看着使者。
“就……如他所说！说吧！”
“好。我们选他其一确实是他有能力：有他坐镇指挥的战斗，他都能运筹帷幄，出色地完成各部的协调，这点你无法否认！就跟尚囊大人一般无二……”
“是啊，所以两人是‘至交’！”
使臣没有在意赤桑扬顿的嘲讽和怒火，因为这使臣自己就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神色！
“我们当时知道不该选琼波·邦色作为我们数个部落联盟的暂时统领，他还是那副样子，飞扬跋扈、只求权倾朝野！也知道他面对大明根本想不出一点办法！他要的只是权力，哪怕……是这样的权力！”
“但是？”
“但是松赞干布一死，吐蕃形不成战力；苏毗被打压到三缄其口无人敢言；偏偏他在后藏为贵族，威望极佳，有着后藏地区大片的耕地和牧场，作用的奴隶有数万户！谁敢驳了他的面子？”
看现在他的样子，就知道他对他们的现任“首领”又发泄不完的厌烦乃至恨意！
或许这才是真的……
“所以，你们来想要叫我回去，让吐蕃多一份胜算？”
罕见的，赤桑扬顿自己主动坐直了身体，看向使者。
就在李靖做好了失去盟友的打算，使者自己却摇了摇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