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间，季云轩拉着刘憨憨上茅房，从茅房里出来，季云轩递给了刘憨憨一根华子。
两个人，依靠在陶府回廊的栏杆上，抽起了烟来。
整个陶府，飘散着一股浓郁的艾草清香，微微压过了茅房的臭味。
“大哥，别人都劝你那么久了，小弟我就不多嘴了，就想问一句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？”
季云轩用Zoppo给刘憨憨点上华子。
刘憨憨轻轻地吸了一口，缓缓地说道：“愁……”
“为何发愁？”季云轩问道。
“这黄巾贼虽然已经被基本肃清，但是这汉室的天下，如今确是诸侯并起。你抢我的地盘，我打你的城池，礼乐崩坏，仁义不再啊……”刘憨憨满脸愁容地叹了一口气，“我若是得了这陶恭祖的徐州，岂不是跟那曹操、吕布、袁术成了一丘之貉了呢？”
季云轩点点头，问道：“敢问大哥，这徐州，是陶恭祖的徐州，还是天子的徐州？”
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，率土之滨莫非王臣，这徐州自然是天子的徐州！”
“那再问大哥，你方才为何说，‘若是你得了这陶恭祖的徐州’。你这么说，岂不是把你和陶恭祖，都已经当成了分崩天下的军阀诸侯了么？”
季云轩这么一说，刘憨憨仿佛是被人用木鱼在后脑勺上敲了一下似的，一时语塞，不知要如何回答。
“大哥，你既然让我做军师，我就要履行我的职责，有些话，你爱听也好，不爱听也好，我都要说！”季云轩见着，刘憨憨好像是有些开窍了。
“贤弟，请说！”
“依大哥之见，如今这十年的黄巾贼之乱，比起历史上，是更像秦末陈胜吴广起义，还是更像当年的王莽篡立新政？”季云轩问道。
“这……”刘憨憨沉思着，“秦末陈胜吴广起义，是为了推翻暴秦；王莽篡立新政，不得天下人心，诸侯群起而灭之……如今这天下局势，似乎与贤弟说的这两段历史，都不相同啊！”
“陈胜吴广的起义，搅乱了暴秦的统治，虽然被镇压了下去，但是引得各地诸侯并起，秦朝实则已经失去了对天下州郡的掌控，这一点，就如当今局势！”季云轩顿了顿，说道，“王莽篡立新政，那是已经反了朝廷，当今天下，不是没人不想立新政，而是时机还未到！”
刘憨憨听到此处，愁眉不展，频频捶胸念道：“莫非我汉室江山，气数已尽？”
季宇轩是个穿越者，他自可以站在上帝视角，站在大历史的角度，看着这天下的局势。而刘憨憨身在时代的洪流之中，有些事一旦被点破，就意味着是某种价值观的崩塌。
“这就要看，大哥有没有高祖（刘邦）之志，世祖（刘秀）之功了！”季云轩默默地说着，微微抬眼，看了看刘憨憨的神色。
刘憨憨夹着华子发呆，那烟灰已经过半。
“贤弟……我……”刘憨憨有些迟疑，“我要如何去做？”
季云轩知道，人的成长，都是一个阶段，一个阶段走过来的。现在的刘憨憨，虽然心中有大志，但是还未到称王称侯的阶段。
目前的他，还处在一心想找个好大哥，找个好靠山，好好发展的阶段。
这就是像是在劝一个，在体制内待久了的人，自己创业一般。他心中的那份惶恐和不安，对未来和未知的不安，会一直缠绕着他。
如果要说服刘憨憨，需要一步步来。
“现在，第一个禁锢着你的，是一种思想。那就是，你是个好人，你不能和坏人同流合污！”季云轩继续说道，“老子《道德经》有云，‘天下皆知美之为美，斯恶矣;皆知善之为善，斯不善矣’，何意？”
刘憨憨没怎么听懂。
“当今天下的‘美’，是让世间重返治世；当今天下的‘善’，是让百姓不再受到战乱之苦。这一点，陶恭祖比你看得清楚。”季云轩说道，“好人多了，就没有好人了。相反，坏人多了，也不再有坏人。”
刘憨憨沉默着，季云轩能够看得出来，他心中在做着强烈的心理斗争。
“你就放心地去做一方诸侯，用这个时代的规则，去改变这个时代吧！”季云轩夹去了刘憨憨那已经烧尽了的华子，又给他点上了一支，“可否？”
刘憨憨长舒一口气，这口气，仿佛在他的心中，压了很多年似的。
“贤弟，不瞒你说，我还有一个担忧。”刘憨憨抽了一口华子，说道，“这徐州之地，西有吕布、曹操，南有袁术，一旦我领了徐州牧，资历不够，恐引得群狼起了吞并徐州之念啊！”
季云轩微微一笑。他知道，劝说刘憨憨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，现在是第二步。
“大哥莫慌！且听我说……”季云轩也给自己又点上了一根华子，说道，“曹操和吕布的仗，还没打完。明年开春，且得打个大半年。那曹操的仇家，是陶恭祖不是你。这也是为什么，陶恭祖一定要让徐州给你的意图。徐州易主，曹操就没有什么理由再来打徐州了。”
刘憨憨点点头。
“就吕布现在这点家当，干不过曹操，也干不过丹阳兵。基本上可以不用管他！”
季云轩心想，只要到时候你个憨憨不要收留吕布就好了！
刘憨憨点点头。
“袁术那个憨批，坏得很，你要是领了徐州牧，他肯定要来打你。”季云轩说，“但是咱们备战时间这么长，徐州殷富，户口百万，咱们手下良将众多，不出半年必定兵强马壮！到时候，肯定能够扛得住！”
“扛得住么？”刘憨憨还是有些担忧。
“放心！有我呢！”季云轩笑笑说。
刘憨憨看着季云轩，眼中饱含着激动的泪水……
“再来一根？”季云轩微笑地问道。
“再来一根！”
季云轩环顾了一下四周，心想，如果多少年后，还是那罗贯中写《三国演义》，不知道要怎么描写现在这一段？
原着里有三顾茅庐，三分天下的《隆中对》。
我这里……季云轩看了一眼，身后的茅房。
茅房劝徐州？